松紅梅∕現任芳療按摩師
參與2007.5某次「嘜相害」放映會,由日日春協會暨林靖傑導演帶映後座談,討論性工作除罪的相關議題,這篇文字是座談後的心得與反思。
一直很難忘懷曾經在朋友車上聽過的一首歌,歌聲流出的那個片刻,一車深刻的靜默讓我幾乎說不出話來。那是麗君阿姨的「幸福」,半年多之後,我終於在這場座談會上找到了這首歌。
住到萬華來,每次走過西昌街,心裡總是不由自主沈了一下,五味雜陳……。今天晚上去看了「嘜相害」,不久前才和朋友一起走過片中那段小路,一樣是落雨的街道、一樣的青草店、一樣的古樸地磚、地藏廟,還有我一樣五味雜陳糾結的心情(今天還加上了糾結的胃)。
身為一個身體工作者,最近的我,總不經意在身體工作與性工作間模糊了界線(我指的是某種"意識上"的模糊,而非行為)。曾經一個年輕男客人問起:「你如何能在按摩這麼親密的身體接觸中可以不涉入情感?」
前陣子碰到一個男客人,40歲左右的高階主管。進行按摩前的談話,他要求全身都要接觸,也幾度談到(暗示)了情感的壓抑,問我該如何釋放?我已經嗅到了不對勁,不過帶著自己的恐懼,仍為他進行了按摩。過程中,感覺得到他的情緒有所觸動,然而也有那麼點醉翁之意不在酒的……意淫。
療程之後,他紅著眼眶說著他的故事,分享了他的感動,最後向我索求一個擁抱,而我拒絕了……
我感受到他的壓抑、寂寞,像一個孩子般渴求愛與撫慰,這或許都幾分真實,而我同時也感覺到被意淫、被索求,雖然這並不是我在他身上感覺到的全部,卻令我恐懼,並且憤怒翻騰……
我很知道他想要的那種接觸是什麼,但我不願意這樣給,那令我覺得被污衊被貶低,令我唾棄我自己工作的方式與心態。
而,當初從事身體工作的初心,不就是想協助人建立那種與身體親近連結的感覺嗎?
今天有同事給完按摩嚷著「錢歹賺」,或許半是玩笑話,我偶爾也這樣嚷嚷,不過比起許多人,真覺得自己的生命沒什麼好抱怨的了。
我不想清高了我的工作(一般人眼裡,SPA是貴婦、時尚人士進出的場所),在某種程度上,其實和性工作者所提供的,或許有時候就是有那麼點微妙的……相同?在欲望的出口之外,我想,性工作者所給出的或許還包括親密的身體接觸;透過身體的接觸能釋放的不僅是欲望,還有壓力、抑鬱、寂寞……種種。
身體接觸的親密,並不總是必須與性劃上等號,但是我們所受的教育、所吸收的知識、甚至所經歷過的,身體的親密卻常常只有「性」這樣一種途徑與想像。
而在我的工作中,當接受者不可避免的連結到性,我感到恐懼羞辱並且退卻了。
曾經進行按摩時,我狠狠地把自己ㄍ一ㄥ住,不想讓來者感受到丁點對我來說不妥且危險的親密,而某種程度上,那違反了我的手與我的心自然的流動。
在這裡我卡住了,在我意識裡,從小到大,親密的身體接觸與性連結的道德污名與恐懼。
座談會上談論著妓權合法與否的正當性,我腦袋打架,胃也打架,
其實,能從這些阿姨身上學習的,遠比我們能為她們做的多太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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